第一章  案發


一、雇律師



上官婉儿电子版封面

莫少晟走進律师辦公室，倒了一杯茶，坐到桌前習慣性地打開電腦。電腦啟動那一刻，他瞥見桌上有一份本縣報紙《清明報》，翻阅，第一版都是從上到下的縣委書記、縣長、副書記、副縣長大政方略的指示、縣委、政府工作業績之類的新聞，他略过，習慣性的翻看最後“社會新聞”版面。醒目的標題寫著：《清明縣柳泉村支書遭刺致殘》，内容骇人听闻：

四合鄉柳泉村農民企業家、總支書記寧顯貴同志手臂、腿腳被惡勢力兇殘地打斷。事發後，犯罪嫌疑人上官某某迫於社會壓力到公安機關投案，供認此案是她蓄意雇凶所為。目前，兩名廣東籍嫌疑犯蔡某、劉某在逃，公安機關正在追捕當中。

經警方初步調查核實，上官某某家與寧某家同村，因土地糾紛報復性作案。

 

作為見多識廣的律師，莫少晟知道這是該縣多年來沒發生過的惡性案件，這一来，縣城的司法界律師屆都要忙活一陣子了。

電腦開啟，莫律师开始一天的工作。作為開明律師事務所的资深律師，莫少晟明天上午、下午，將分別有兩個民事案子開庭，他得做好充分的準備工作。

中午接受一家顾问单位的私企老闆吃飯，飯桌上都在議論这件案子。一個女人雇凶將總支書記給砍殘了，有的人就快意地說：現在的村幹部作惡太多，農民沒有深仇大恨，怎麼會雇凶砍人呢？

下班後走在路上，也有一群人在議論一個叫上官婉兒的女人雇兇殘害村支書的事件。

過了幾天，從街頭巷議到網上论坛，人們越傳越神，一個版本是：寧顯貴很有錢，上官婉兒及家人眼紅，借山林承包糾紛尋釁滋事，雇兇殘害德高望重的寧書記；另一个個版本是：寧顯貴與上官婉兒家族有世仇，一直受寧顯貴家族的歧視，上官婉兒用丈夫礦難事故後的賠償費雇凶報仇；还有一個版本是：寧顯貴和上官婉兒早就有一腿子，是情人關係，因為利益分配衝突雇兇殘害了寧顯貴；第四個版本是官民矛盾，四合鄉為了徵用上官婉兒哥哥家裏的一片山林，補償費不到位引發凶杀案……

傳說歸傳說，議論歸議論，他對那些八卦早已不感興趣。自從《清明報》報紙刊登了《清明縣柳泉賓館發生兇殺案》的消息後，官方沒有任何說法，久而久之，民間的議論也就沉寂下來。

莫少晟每天調查取證、會見當事人、寫文案，或者是去法院開庭，對於這宗殘害案也就忘到九霄雲外。

一個月後，突然有一天，一對四十多歲的農民夫婦找到莫少晟的辦公室，夫婦都是臉龐黑瘦，雙手粗糙；男的是一個瘸子，走路一跛一跛，聽力很差，自称叫上官雲峰，是上官婉兒的哥哥，半天才說明來意：請求莫少晟承办上官婉兒的官司。莫少晟憑著多年的律師經歷，分析判斷：這個案子嫌疑人是自己投案的，說明對雇凶傷人的事實並不否認，這樣一來辯護空間不大；其次被害人是有錢有勢位高權重的人物，自己為被告人辯護，無形中增加了很大壓力。更何況看委託人這個樣子，也拿不出多少錢來交辯護費，弄不好出力不討好，反惹一身臊，還是推掉的好。於是他說：“我手頭的官司多，抽不出空幫助你打官司，你們最好找別的律師去吧。”

那个叫上官雲峰的漢子一聽，“撲通”一聲跪了下來：“莫律師，我知道您是好律師，您肯為我們老百姓幫忙，您是為老百姓說話的好律師……您一定要幫一幫我妹妹……”

說罷聲淚俱下。莫少晟神色錯愕，正不知如何是好，那中年婦女也跪了下來：“我們找了好多律師，都不肯幫婉兒，我們聽說您肯幫穷人，良心好，才找您的……”

“起來！起來……”莫少晟皺眉說：“這算什麼事？”

中年漢子哭訴道：“我妹妹……她是為了我呵，為了村裏群眾呵，她有冤啦……”

莫少晟動了惻隱之心，只好說：“你們起來說話，我了解一下案子再說。”中年夫婦這才抹淚站起來。

莫少晟接過他們遞過來的材料：一張是《清明縣公安局拘留通知書》，一張是《清明縣檢察院逮捕通知書》，還有一張是《清明檢察院告知函》。文書上列明被捕案由、涉案罪名和羈押場所。

莫少晟最後接下案子，上官雲峰一句話刺激了他：清明縣四五家律師事務所、七八個律師不接案子，不只是因為律師費的問題，大家都不愿或者不敢接這個案子。

在莫少晟执職業生涯中還沒有遇到這樣奇怪的案子，他不信這個邪，義無反顧地簽訂了《委托辩护協議書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