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麻风病人”张志恩

廖亦武

 采访缘起

2005年12月初,我于云南某小城与信奉基督教的医生孙某某相遇,当时,孙医生正在巡回医疗的途中,其状态颇似中国古代的游方郎中。交谈之下,我才晓得孙医生是江浙人,1974年下放到云南西双版纳当知青,改革开放后考上北京医学院,接着在体制内从医多年,原本前途无量,却因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信了上帝,至此屡受牵制,步入了人生的坎坷历程,终于被抛出正式单位,流落于民间,靠医术讨起生活来。

由于我也曾以吹箫卖艺为生,所以双方沟通很畅。出乎我的意料,孙医生关注民生疾苦,有一颗赤子之心,当知道我正在进行《冤案录》的追寻和写作时,孙医生不禁心潮起伏,站起来把住我的胳膊大声说:我听说过老威这个名字,你就是我要找的作家!

我说:你要给我提供线索?

孙医生摇头:什么线索?仁慈的主,要我给你充当冤案向导。

我也心潮起伏了一阵,接着就是彼此约定,互道珍重。

 

12月15日,我照老习惯在家整理行装,然后出发去北京采访;28日折回昆明,紧跟着与孙医生重逢。由于一位蒋姓朋友自愿驾车送我们一段路,所以29日大早的行程很顺利。小车披着金色霞光,沿着大道,没一会儿就进入禄劝县城。我们穿城而过,11点多在极为破烂肮脏的小镇团街吃饭。我在一家简陋的超市买了几斤糖果,准备用于沟通情感。

再走就是坑坑洼洼的碎石路,还夹杂着基边不稳的土路。甲壳虫外表的小车颤抖着,喘息着,冒着青烟向上爬行,大约盘桓了一两个小时才上了顶。虽然关了车窗,仍能感觉到风大,云如大片的风筝,在阳光的丝线里穿插着飘飞,深深的红土沟壑,已叫岁月的血染透了。

拐了几个弯,碎石路还是平的。快拢山嘴了,孙医生说,这地方叫大平地,属团街石门坎村。把车停到路边吧,此行的头一个访谈对象就住在我们脑壳上面。

 

孙医生的讲述:

大约一两年前,我第一次来这里,当时有个曾经害肺结核的人送我,步行了大半个小时,在这土路边上等车。由于地势较高,山风自1000多米深的谷底呼啦啦地朝上刮,我们的衣摆和头发都翻起来,于是就退到拐弯的山凹处避风。无意中抬眼,却见对面峰峦在云海之间连绵起伏,真是太美了!再移动目光,又见山凹上头草木葱郁,斜斜的荒坡旁,竟有一间枝头掩蔽的草房。受好奇心驱使,我就要绕上去看看。不料却被两只手牢牢地扯住:去不得!去不得!那儿有麻风病!我说:我是医生,有啥去不得?那人说:好多年了,没人敢接近那地方。我说不怕,就抹下那人的手,绕了几十米,从路边一个缺口登上坎。穿过我们刚才爬的那片杂树丛,就来到这儿。当时这房顶还是发黑的烂草,土墙也塌了几处,所谓的麻风病人张志恩和他的老伴唐开凤就坐在门下晒太阳。我近前打招呼,与他们谈了一会儿,透过仔细的观察,发觉这位老人没有任何麻风症状。

我埋下腰,钻进门去看了看,房里像个山洞,甚至比山洞更糟糕。老人说,因为没力气,顶上的草已好几年没换,到处是大洞小孔,撞上刮风下雨,里头也翻江倒海。我叹息道,这日子怎么过啊?老人说,怎么过?整夜像推磨似的,满屋子转嘛,雨浇到脑壳上,就挪一个窝;再浇到颈窝里,就再挪一个窝……最后地上成秧田了,用来接雨的锅碗瓢盆都沉底,我们也挪不动了……

我呆不下去,就直接找这儿村里的人了解情况,他们都说:医生,你的胆子也太大了。我说:他们不是麻风啊。他们很惊讶:怎么不是?张老头以前的老婆就因为麻风被烧死的……

我深感震惊。这以后,我和教会出钱出力为这对孤老人重建了房子,把草房改成瓦房,好歹能遮风避雨了。我还向这周围的群众反复解释,可直到如今,还是有不少人害怕。

 

老威:你叫什么名字?

张志恩:张志恩,属羊的,今年75岁;她叫唐开凤,77岁,属马。

老威:你们是彝族吗?

张志恩:汉族。

老威:两位孤老人,就一直住在这儿?

张志恩:从前住山沟下,团街的石门坎村,后来就不跟村里人住了,搬上来单独住。不过从前的从前,我们的老人也住这儿,有两代的坟在坡上,我们离他们很近。

老威:两代的坟?他们都是得麻风病死的?

张志恩:没么。

老威:那村里人在传言,你家谁得了麻风病?

张志恩:嘿嘿,已经死掉了。

老威:请你讲讲怎么死掉的?

张志恩:死掉了就死掉了。

老威:请你讲讲来龙去脉。

张志恩:我么,原来不是这儿的人,我在老家打了一捆麻蛇,就倒了霉……

老威:是哪一年?

张志恩:不记得了。

老威:再想想。

张志恩:还在生产队上,土地还没分到户么。

老威:那就是70年代。

张志恩:对么。那天一早太阳还没起,我就上坡,想寻些药材来卖。不料埋头爬着爬着,就撞上一座坟。坟周围的乱草齐腰深,我辨不出路,只好试探着下脚,却感觉到许多夹脚的石头。我左一滑右一拐,无意间踩着了一颗野杜鹃的根。我薅开杂草细看,见这杜鹃根特别肥,就挥起锄头掏,心想赶街时能卖个好价钱。可突然间,一捆麻蛇钻了出来,还缠着杜鹃根往上爬。我浑身一哆嗦,锄头就下去,把麻蛇的尾巴斩断了。麻蛇痛得扬起脑壳,丝丝地吐舌,我又狠挖了几锄,把它打死,就背着杜鹃根回家了。

后来我就落下了心病,好长一段时间,皮肤着痒,骨头阵阵发寒,夏天都穿棉袄。我自己找了许多药吃,都不见好。有一次我去赶街,在买盐巴时碰上生产队长,他见我在太阳底下打哆嗦,感到奇怪,就喊:“你咋么了?”我回答病了;他又问咋病?我说是叫麻蛇缠住了。

队长一听,吓了一跳:“麻蛇打不得哟!看来你的病好不了!”我没想到,队长过后竟添盐加醋,报告给了麻风病院的医生王х安,于是王医生脚跟脚地赶来,在一米之外盯了我一会儿,就确诊为“麻风”。我不服,王医生就说:“看你的脸灰得跟土一样,肯定是了。”

我被民兵拉到麻风病院,隔离起来仔细检查,又说没得病。可既然进去了,出来就不太容易,这样,我被强留在里头给麻风病人煮了几年的饭。因为实在没病,继续强留不符合党的政策,我终于叫“清理出院”了。

老威:你在医院里,与麻风病人接触过?

张志恩:天天在一处,没啥嘛。

老威:这是什么时候?

张志恩:不记得。大概毛主席都死了,大会也开过了。我出院后回到老家,风向已变,生产队再也不是集体劳动,记工分;土地全部分给了各家各户。因为分田地时我不在,大家就把我忘了。

老威:你也可以按政策要求补分。

张志恩:连土疙瘩也没剩下,分个啥?况且,我如果不出院,就背着麻风的皮,也没资格承包土地。

老威:你是上无片瓦,下无插针之地了?

张志恩:所以我就找队上闹,我是几代贫农,还受你妈的窝囊气?这时,有个同村人出面调解,说你一个光棍汉,好几十岁了,闹下去也捞不着便宜。干脆我在别的地方给你介绍个对象吧。

我冷静一盘算:在老家呆不下去,就到外乡上门,媳妇和土地不都有了?于是答应下来。双方在赶街时见了面,都还不挑剔,接着谢媒请客,我打起铺盖就到石门坎村来做上门女婿了。

老威:女方知道你在麻风病院呆过吗?她没嫌弃你?

张志恩:听同村的人说,她也在康乐村的麻风病院住过,后来没事了,就出来了。

老威:什么叫“没事就出来了”?

 

(孙医生插话:直到现在,乡下对麻风也很恐惧,只要大家认定谁有这种嫌疑,就马上送去隔离,关一段时间,没事再释放。而真正的麻风永远也出不了院,这其中包括一些被误诊为麻风的无辜者。我在这一片巡回出诊,经常听人们传言,某某村某某人得麻风了,就赶去看,结果根本不是。我当场给大家解释,也是文化稍高一点的信,多数人依然“闻麻变色”。

老威:麻风有些什么症状呢?

孙医生:开头的反应为一种皮疹,一般得皮疹又痒又痛,可麻风皮疹不痒不痛。往后,人的神经末稍就会坏掉,脚趾、手指、耳朵、鼻孔都会溃烂,眉毛也脱落。深度接触会传染,但一般交往也没问题。我曾经在红河的麻风院替里面的病人动手术,割疝气和阑尾,稍加防护就没事嘛。唉,乡下的庸医不少,害了多少人!)

 

张志恩:她在我之前还处过5个男人,都不务正业,又偷鸡又牵猪,在当地名声很不好,只有我是个正经种地过日子的。

老威:也就是说,你们俩谁也不嫌弃谁。

张志恩:徐美英长得好么。

老威:你们做了多少年的夫妻?

张志恩:不记得。

老威:不记得?我能看看她的相片吗?

张志恩:没有照过相片。

老威:结婚登记照呢?

张志恩:没么。上门就睡一起么。

老威:当时她多大?

张志恩:小我两三岁。我们开始睡,屋前的这条路才开始修。

老威:你们这些年怎么过来的?

张志恩:挖土么,找吃么。

老威:有娃娃?

张志恩:没么。

老威:她被烧死是哪一年?

张志恩:不记得。

老威:不记得?那她走了多少年?

张志恩:她么,已走了10来年。

老威:那就是95年前后的事。你们应该在一起生活了近20年。

张志恩:是么。

老威:为什么要烧死她?

张志恩:她得了病,好不了么。

老威:好不了就该送医院。

张志恩:你不晓得,她遇上了大蛊龙。那年春天,我锄地的时候,石缝里又钻出一捆麻蛇,我不想打,它偏要来缠,我一害怕,就下狠手把它灭了。随后清明节到了,徐美英去给她妈上坟,回来不久,她在富民县者北乡的一个朋友来我们家走人户,住了3个月。这个亲戚送了一大匹花布,徐美英用这匹花布缝了一床新被子……

老威:我不太明白。

张志恩:那夜下了很大的雨,天快亮的时候,哇刺打了一个雷,房子都震抖了。蛊龙突然现身,如锅盖罩下来,龙头在云缝里,尾巴却在荒坟坡上扫来扫去。徐美英起身往窗外瞅了一眼,就啊地一声倒回床,我问你咋么?她不吭气,可没一会儿,她就扯开喉咙喊半边脑壳痛。紧接着,她的眼睛也瞎了,耳朵也聋了,我急得四处求医,把家当都败光了,可根本找不到病根。啥药啥草都熬了灌了,病却一天天加重。我快疯了,徐美英的事却传开了,并且越传越神,大家都说这是我打麻蛇的报应,蛊龙作法了。

我请端公来家摆道场,可蛊龙太强,端公也斗不过;这期间还有人牵来一个算命的老瞎子,皱着鼻子绕屋转了一圈,啥话也不说就摇头溜了。眼看徐美英不得活,我就先找舅老公(她的大哥),再去找村长商量办法。他们都一口咬定是麻风病复发,还有老人出面证实,徐美英的妈妈就是害麻风死的。

老威:麻风有遗传?

张志恩:我晓不得,也没主张。这样熬了几天,舅老公来喊我出屋,说是为我好。

老威:什么为你好?

张志恩:村长也来,同村的其他人也来,鱼苗一样,一串接一串,都说为我好。

老威:到底好什么?

张志恩:亲戚、村长这么说,同村人都这么说,我一个上门女婿,又没啥势力,能说么?即使能说,也叫群众的口水淹死了。

老威:你在麻风院呆过,应该知道麻风发病的症状。

张志恩:大蛊龙要吃她。

老威:她的手指、脚趾溃烂了?

张志恩:没么。

老威:眉毛掉了?

张志恩:没么。

老威:身上起疙瘩了?

张志恩:没么。

老威:你们这时候还住一块?

张志恩:对么,还住一屋。

老威:没传染你?

张志恩:没么,我好着呢。

老威:你好着呢?!

张志恩:那天早上,舅老公带了6个人先到,接着是村长和他的侄儿,再接着全村人都到了。我被喊出屋,按在一边不能动,舅老公等几人就进门了。徐美英睡在一张门板上,叫抬了出来……

老威:他们怎么给她本人说的?

张志恩:去看病么。

老威:看病?!

张志恩:对么。

老威:她有什么反应?

张志恩:没反应,她进出只一口气了。

老威:她挣扎吗?

张志恩:嘿嘿。

老威:她听天由命?

张志恩:嘿嘿。

老威:你无动于衷?

张志恩:我被遮住了,啥也看不见。舅老公领着人,一路吆喝“让开让开”,就把她抬下山了。照规矩,村里每家每户都出一捆柴,架起一个很高的柴堆,徐美英被他们连门板捆在柴堆顶上,然后浇了几遍柴油,直到从上到下都透了,才点火。

大家隔着我,不能靠拢去。我只能望见黑烟冲天而起,一下子把太阳都给盖住了,然后是火苗子呼呼地窜。我不敢看,但还是偷偷垫起脚后根,火像一堵亮闪闪的墙,只能感觉到徐美英如一张皮子,一点点打卷,颜色也越来越深……

老威:活人被烧,真的就没任何动静?

张志恩:她又聋又瞎,又几天没吃啥东西,早迷糊了。

老威:即使是蚂蚁,遇火也要奔命啊。

张志恩:我没看见,大家也不想让我看见。徐美英已迷糊了,她就是醒来,也就几秒分把钟,又得死过去。那火太猛了,隔着十几米都灼得人肉疼,起先大家还逼得近,随着火圈越来越开,大家就一步步后退;烧了一会儿,柴堆塌了,在烟雾中,徐美英陷了下去,跟一捆柴也差不多。这时,一些人就将手里的棍子投进火里……

老威:拨火棍吗?

张志恩:拨人棍。村上的青壮年都拿着棍子,守在火堆边防着许美英,万一她突然跑出来,就用棍子敲。

老威:真是无法无天了。

张志恩:你说谁无法无天?

老威:那些害死你媳妇的人。

张志恩:大家都怕麻风啊。

老威:你就这么麻木?

张志恩:没有办法么。

老威:烧了一个小时?

张志恩:两个小时。徐美英再瘦,也要烧这么久。

老威:你哭了没有?

张志恩:没么。

老威:不心痛?

张志恩:烧她的时候,有人看见大蛊龙拖着长长的尾巴,一圈圈盘着下来了。

老威:你信?

张志恩:我信。徐美英死后,她缝的新被子我舍不得扔,继续盖,不料在有一天晚上,梦见碗口粗的麻蛇将我缠得死死的。我透不过气,就举起弯刀砍,可胳膊都整酸了,就是砍不断。我浑身是血,好不容易挣扎醒来,差点翻到床下。我再不敢睡了,就点灯熬到天亮,拖着那条被子出门。奔到地头,燃了把火,你猜咋了?那被子居然烧出油来!还一股肉焦了的味儿!我眼鼓鼓地干完这事,家里才清静了。

老威:你烧死了大蛊龙?

张志恩:烧死了它下蛊的棉被嘛。

老威:我看,你们这一村人都中了大蛊龙的邪。

张志恩:徐美英娘家人挑头,他们晓得么。

老威:你出面收尸了吗?

张志恩:我舅老公收的尸,把没燃尽的骨头捡成一堆包了,埋在白沙坡那边。

老威:麻风都集中埋在那儿?

张志恩:没么。

老威:这事就完了?

张志恩:没么,还要办饭。

老威:烧死你家的人,还要你办饭?

张志恩:我出东西,他们办饭。村长领人进屋,把我家的猪牵去杀了,梁上腊肉也取了。那头烧人的烟子还没散,这头就在几十米远挖了两眼露天的地灶,架上锅,一边煮肉一边蒸大米干饭。天没落黑,全村人就点起火把,捧着海碗,集中到锅边来等着开席。

老威:全村有多少人?

张志恩:30多户,每户出一个强劳动力来吃。我花了250多元钱,耗穿了家底,还欠了帐。家里没有那么多米,所以大锅饭吃掉的细粮,先由村里垫着,秋后收苞谷,卖了钱再折算还帐。

老威:有点像吃丧宴。那你收没收祭幛之类?

张志恩:没么,都是为我家出力嘛,所以办饭我没怨言,不能亏了大家。直到每个人都揉着肚皮说,圆了,再也胀不下了,我心里才踏实。

老威:烧活人犯法,你想没想过报案?

张志恩:没么,大家是为我好么。

老威:你直到今天,还认为都是为你好?

张志恩:村里人都这么说。

老威:改革开放这么多年,这儿似乎没啥变化。

张志恩:有变化,团街过这儿的路越修越好么,人也晓得做生意了。我也养了猪,养了狗和鸡,岁数大了,坡上的地种不动,就包给别人去种,每年补给我们120元钱。我们两个老人吃不多,能凑合着过。

老威:你现在的老伴进门多久了?

张志恩:有五、六年。她是大麦地那边的人,儿女不管她,有人就介绍她到这儿来。

老威:她可知道徐美英的事?

张志恩:她没提,我也没说,估计她不想听。

老威: 你们也没办《结婚证》,就住在一起了?

张志恩:没么。这门前一年不见几根人毛,她来了就有个说话的人。

老威:也没请客?

张志恩:请不起,也没人来。

老威:总该照张像吧?

张志恩:你刚才已照了嘛。

老威:你还想徐美英吗?

张志恩:嘿嘿,这只能怪大蛊龙么。她去了不久,我舅老公的媳妇也被大蛊龙缠住,不得活,听捉龙的端公讲,要喂人脑髓,所以我舅老公在半夜摸到荒坟地,挖死人掏脑髓喂自己的媳妇。舅老公还躲在桥下,听蛊龙呜呜地叫过。

老威:死人脑髓病毒更多,没病也叫搞出病来。

张志恩:嘿嘿,你晓不得。

老威:我晓不得?那你可晓得毛主席死是哪一年?

张志恩:毛主席死开过大会嘛。

老威:邓小平死呢?

张志恩:邓小平死了?我晓不得。

老威:唉,在这山梁子,时间好像停顿了,每天只有风声呼——,呼呼——。

张志恩:路上还要过汽车么。

老威:你们今后怎么办?

张志恩:信靠主么。

老威:为什么?

张志恩:感谢主,让我们有了瓦房;感谢主,还有了医生。教会的人也没嫌弃我们,有时还能下山做礼拜。我们天天向上帝祷告,大蛊龙就不会再跑出来害人。

孙医生哦,你终于来了,我已憋了他妈的三个月,大便不通,小便不通,我已喊了好多回,教会的人一个不来,咋办么?

    孙医生:我教你一个法子,把黄连洗干净,切成片,熬了之后再加蜂蜜;每天喝几次,一直喝到通了为止。

 

 
 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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