宾雁先生走了,我悲中生恨

樊百华

 

 南京周天寒彻。走在冷硬的街道接到友人胡君短信:“刘宾雁先生刚刚去世。”手有些发抖,许久茫茫然麻木住了,直到现在我都默然面对窗外的寒夜,只有悲伤。王若望、王若水、李慎之、吴祖光、赵紫阳……我去年说过:等一批老前辈都走了,我们才痛感到种种损失与遗憾,那时候,没有任何操守可言的共产党新政客们是否会更放肆呢?

我是深受宾雁先生道义文章的乳汁哺育的后来人。友人傅国涌的悼文中说到:“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,上个世纪80年代(特别是中后期)就是报告文学大显身手的时代,刘宾雁先生是毫无争议的开风气者,从刘宾雁到苏晓康,他们曾经的创造至今还没有人能够超越,换言之,他们已进入文学史,这是任何野蛮的垄断权力都否定不了的。”

记得宾雁先生在自由亚洲电台说:中国不是要居安思危,而是要居危思安。这话我在几年前也这么公开说。颟顸的共产党政客们如果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,那么看看这个中国还有什么安定可言?

17年前,宾雁先生的家门被上访伸冤的民众踏破,如今中国民众更是苦海无边。岂止是河殇,实实在在成了国殇了。

宾雁先生就是在被癌症折磨的近几年中,虽然飘泊异乡近17年,所发议论无一字浮泛隔膜,字字都有《人妖之间》的切实,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画水、太石、定州、临沂……不改“民众良心”的本色。宾雁先生的文字无不是血泪凝成。1980年代初,我听过宾雁先生的演讲,后来每当看到宾雁先生的文字,就感到宾雁先生还在我的身边。如今,走了,我觉到冷、觉到了孤单。

老实说,悲伤之外,我是有恨的,是怨恨、憎恨,是不甘的恨、心碎的恨。

好友世存的父亲去世时,我就跟世存说:我的父亲去世时我的心中就翻腾起仇恨。每当我敬爱的师长含憾离去,我那些道义友人的亲人凄惨中离去,那千百万同命相怜的矿工、进城农民、宗教的信仰者、拆迁中的抗暴人……他们的离去都无不使我燃起满腔的愤怒之火!

一个人只有一次生命,在这党国的压迫中,没有一天安身日子,被欺压得如此艰难酸辛,什么快乐幸福都未曾稍尝,人生的真滋味终其一生都不得而知,怎不叫人深仇大恨!

在中国,民众的人生真是凄凄惨惨切切;好人的人生真是惶恐复惶恐、悲苦复悲苦!这真是猪狗不如的人生,草芥齑粉一般的人生啊!

这中国还算是人的国度么?不是,直是贪官的国度,直是党棍军阀土匪流氓的国度!

宾雁先生为了使中国成为人的国度,把自己的一生全献出了;剩下的路必得有我等后来人继续开凿铺就!那么,拚将生命,也莫要彷徨。

宾雁先生,人妖颠倒终有尽时,河殇国殇定有止期。您将永远活在我们心里,不朽而悠悠!

 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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