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京华夏公维中心”始末

——日记摘录

刘京生

 

 

作者按:“京生工作室”成立之前,我有意识的翻看了一下三月中旬的日记,我想,我之所以这样做,仅是为了从中找到该“中心”失败的原因,汲取一些教训,避免“工作室”重蹈覆辙的命运。然而,细细的看过之后,我感到失望,我仍然找不到一点可以汲取的东西。我茫然,我彷徨,我忧虑,我不知道我以前作错了什么,也就无法把握今后的命运。因此,我自然为"工作室"的未来担心,会不会也象"中心"一样昙花一现?

我真的感觉到,我们的未来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把握的,而是受制于某种力量,这种力量可以摧毁一切。

我真的不该看我的日记,因为它没有给我力量和勇气。当然我也从中悟出了一点:除非你不做,只要做就无法避免其风险。我选择了做,哪怕经历再一次的失败!

我公布我的日记不是想削磨人的勇气,亦不是想展现我曾经的努力,我的目的有两个:其一,请大家做一个评判,评判一下是非。如“中心”真的做错了什么,则“工作室”不可仿效,反之亦然。其二,我想告诉大家我所悟出的“真理”,做事前,首先考虑的不是风险,而是自己的意愿。这个“真理”也许大家都懂,只有我这个愚蛮之人刚刚发现。也罢,全当是我的一相情愿。

二零零五年三月十九日,星期六

……

昨天,我与马文都来到李卫平的寒舍聆听了他的一个想法,这个想法引起我的兴趣。他认为,目前所进行的维权活动都是一种事后补救,已经造成侵权的事实,解决起来要花费大量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,还会加剧与激化社会矛盾。不利于社会的和谐与稳定,不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。他的想法是,变事后补救为事前防范,对最有可能侵害公民权利的权力者进行大规模的人权教育,提高他们的人权意识和整体执政的水平与能力。这项工作一直由政府来做,但是效果不佳,应当动员全社会的力量一起来做,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他简述这一想法为“给政府上课”,这一想法的可行性运作方式是:成立一个商业化运作的“公民维护权利公司”。开始由于资金的限制可以小型的合伙企业为平台去工商局注册。之所以采用商业化运作方式,我的理解是:企业的注册要比到民政部门的注册容易的多。

当然,如果以上这些想法是他全部的想法,我真的不屑一顾。他也明白,他的这些话打动不了我,使我加入他的“战团”。于是,他亮出了他的底牌:未来中国靠实力说话,我们没有实力。我们想发展,想作大,有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,秘密发展避免不了被渗透,不发展即便我们有天大的本事,作用也有限。唯一可能的途径就是在合法外衣的掩护下谋求其发展。我意识到这张底牌的严重性,它几乎是我们成败的关键。当局如果知道了这张底牌,“事前防范”的说法就会被认为是谎言。我们商定:这是唯一的秘密,它从未出现。以后不管是在公开还是在秘密场合都不再提及它。

略加思考,我就决定与他合作,我出资五万,占股百分之四十九,李卫平以他的创意、策划、管理作价五万两千元,占股百分之五十一。一个合作企业,一个维权中心,就在这样一间简陋的小屋中诞生。这一天是2005年3月18日。

……

三月二十日,星期日

……

这几天,我感到有些兴奋亦感到有些忧郁。兴奋的是,阔别社会12年后,我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了。在监狱,一切要听命于别人的摆布,不能有自己的爱好、兴趣,不能自己支配自己,全部的自由就是在梦中回味过去,谋划未来。监狱耗去了我的青春,磨平了我的棱角,我的意志在一天天减弱、消退。走出监狱那一刻,我真的开始怀疑自己,是否还想做什么?还能做什么?

可今天我感到兴奋,我知道我的兴奋是原于我又找回了自己。我还是以前的我,兴趣与爱好没有改变!12年,耗去了我太多的时光,我该“只争朝夕”。我无法想象再过上12年,我会怎样?

“给政府上课”?妙!浮想联翩了12年,我却从未敢想到去给政府上课,就凭这一点,卫平就比我强。他敢想,而且想得天衣无缝。当然,这只是理论上的。也正是由于这一点,才使我在兴奋中夹杂有忧郁。忧郁的是:政府能相信我们吗?李卫平,马文都,我,都是法律意义上的坏人,都被法律认定为是反政府的人。由反政府的人来给政府上课岂不是天方夜谈?

卫平没有忽略这一点,他的解释是:聪明的政府会意识到,反政府的人给政府上课证明的是两点:其一,人权状况的确在改善,人权入宪不是空谈;其二,政府是开明的,是宽容的,政府有能力化敌为友,建立和谐社会。

是呀,卫平的解释有些道理。问题是:政府是不是与我们有相同的思维?

也许我们天真,我们都认为:这对政府来讲是件好事,他们没有理由拒绝。但是,我们这种共同的认识,并不能使我高兴起来。我总隐隐的感觉到,问题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。风险始终存在着,三个敏感的人,做敏感的事本身就是风险!

我承诺了出资五万,我得兑现。我哪来的五万?我回来后,一直没有工作,没有任何收入。政府说帮我解决工作,我耐心的等待了四个月,每次找他们,他们都说“别急,别急”。我连饭都没的吃能不急?

倘若没有老母,我早已沦为乞丐。51年了,我依旧吃父母的,我于心不忍,我愧!我没钱,但我也不是开的空头支票。回来后,母亲答应给我三万,支持我创业,朋友给了我一万元,我还有些十几年前积攒的邮票可以抵押一万元,正好五万。只是这是我全部的可支配家当,是我母亲二十年的心血!真的,我可以潇洒的做一夜富翁。可我实在不敢肆意挥霍我母亲的心血。我不敢对母亲说实话,我只告诉她,我开公司,挣钱!?我对母亲说了假话,可我有的选择吗?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在事业与家庭之间做一抉择?

我爱我的母亲,我爱我的事业。我真的不想舍去任何一方,我想都爱!

……

 

 

 

 


Copyright 1996-2005, Minzhu Zhongguo.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