专访刘贤斌的妻子陈明先

 

任不寐

 

 

 
  刘贤斌1989年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,因参与1989年的学生运动被关押了1年多。出狱后与遂宁中学教师陈明先女士结婚,生有一女圆圆。“六四”出监之后他继续在国内秉持自由理念,组建中国民主党,寻求建立宪政中国的可能性。他是四川中国民主党筹委会的领导人之一。1999年,当局以“阴谋颠覆国家罪”逮捕了刘贤斌,后把他判处13年徒刑。他现在中国四川川东监狱服刑(详见拙文《良心犯的妻子和女儿》)。他的家庭住址是:中国四川省遂宁市遂宁中学校,邮编:629000。北美时间2005年5月25日星期三早上我第二次采访了陈明先。“六四”期间我应邀出席在美国举办的两场讨论会,我希望她能通过“书面发言”向会议介绍一下刘贤斌的案件,以便引起更多关注——任不寐谨识

▲任不寐

○陈明先

▲明先你好,我是任不寐。你的声音好象不太好,身体好吗?圆圆好吗?这里一些朋友都很惦记她。

○你好!我最近有些感冒,不过没有太大的关系。圆圆很好,她“六一”还要表演节目呢,她很高兴。

▲快十六年了,过几天我要到美国参加两个会议,其中一个在芝加哥,我在那里有一个主题演讲,另一个在华盛顿,是纪念会,也是我和另一位朋友的书评会。会有一些媒体和学术界的朋友参加。我想你是否愿意向会议介绍一下贤斌的近况、你对这里的朋友的建议,以及需要我们做什么。我会在会议上宣读我对你的采访。

○好的,谢谢你。贤斌现在大体上的情况与以前差不多,只是最近“六四”到了,有些紧张。这从他母亲病危的事情上能看出来。

四月份他母亲病危,我给他发了电报,希望他能见母亲最后一面,但监狱里一直没有回音。四月底他从监狱里打电话回来,说监狱说不行,不能回去看母亲。他在电话里问候母亲,他非常痛苦和焦急。

5月3日凌晨1点左右,他母亲去世了。5月3日早上9点钟我给他发电报,却一直没有回音。我知道,贤斌回来是不可能的,但我还是留有一线希望,也不想对他隐瞒。可是电报发出去了,一直没有回音。5月8日我拍的电报被返回来了,上面写着,收电人是服刑人员,假期中监狱无人值班,拒收。其实我们知道监狱里肯定有人上班。

同一天,我收到了贤斌从监狱里寄来的一封信,是4月29日写的,写得很长,大约有1200多字,这是少见的。他写他的母亲,说听说母亲病了自己寝食难安,希望想尽一切办法把母亲治好。他说母亲对他给与的太多了,他却一直没有回报。这封信很有感情。母亲当时去世了,他却还不知道。

▲真的很难过,明先,你能否把这封信给我发过来?

○可能不行,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,我的邮箱突然不能用了,网路也不太正常。我试过,不行。

▲那这样吧,你选一段读一下,我来记。

○好的。他开始是写给我的,你不一定要用。他说亲爱的明先,很想念你和圆圆。谢谢你一个人操持家庭,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,蒸蒸日上,圆圆能好好上学,我也能安心服刑。然后他谈自己的母亲——

“几年来,我在这里安心服刑,苦中寻乐。然而自从得知母亲病危的消息,便时常郁闷苦痛,终日惦记。那日,一纸电报飞来,如遭雷击,不能自持。以前晚上很少做梦,最近恶梦不断,夜半惊醒,想母亲被疾病折磨,泪水沾巾!……母亲大恩,一直未报,不料后来参与政治,两次身陷囹圄。她为此受到极大的打击。看着她越来越衰老,我深深自责,自己真是不孝之子。母亲去年还说来看我,没想到遭此大病。这都是我造成的……这几天她一定在病中不断唠叨我的名字。30多年来,我没有报答母亲,我怀疑,我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。”

▲你给他回信了吗?

○是的,我5月10日给他去了一封信,告诉他母亲已经去世了,因为我5月3日发电报他没有收到。这封信也不知道收到没有,也可能收不到,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回音。这从侧面看也放映出这段时间很紧张。六四快到了,他怎样被管制还不清楚。看六月份他能否回信或来电话了。

我想他收到我的信,一定非常悲痛,真不知道他自己怎样承受这种痛苦。不管怎样,他一定非常难受,我也没有办法与他分担。

母亲含辛茹苦,临终也没有见到他一面,走的时候真是很遗憾。他们对政治犯的管制缺乏基本的人性和良心。电报根本没有拒收的道理。

▲母亲在病危期间有什么话对贤斌说吗?

○她得病以后,我对她说,我给贤斌写信,让他回来看看。我当时还是抱有一线希望,我想他们总不至于这么没有人性吧。母亲说,算了,别让他回来了,我看见他更跟他着急。其实她哪里是不想看儿子呢,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。她心里一直很明白,不可能了。她临危的时候头脑都一直很清醒,很清楚。她能不想见贤斌吗?贤斌是她最爱的孩子,她最牵挂的就是贤斌。

▲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,或者对外面的朋友有什么建议。

○也没什么了。前一段外边的朋友都很关心的,你也代我谢谢他们。外边的呼吁有作用,但毕竟有限。也希望他们继续关注贤斌,关注政治犯,希望他们呼吁中国政府给予政治犯人道的待遇。也特别谢谢你,你写的文章(《良心犯的妻子和女儿》)我看了,真的谢谢你。

▲你千万别这么说,面对贤斌和你我们都很羞愧。我盼望国际社会也能关注中国政治犯的妻子和孩子的命运,你更有资格站在领奖台上。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,不管怎样,你的坚定和温和是这十六年我们的精神世界最珍贵的。让我们熬着吧,一切黑暗都会过去的。你现在要特别注意身体,你支撑着整个家。我们都很想圆圆,请你告诉他很多阿姨和叔叔都爱她……

○等一下让圆圆跟你说话吧。我身体还好,你放心。这几天只是感冒了。其实你们也不容易,你们做了你们该做的,贤斌也做了他该做的。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吧。我现在工作都很正常,收入也稳定。你在流泪……真对不起。

▲明先,你一定保重,贤斌会回来了,只要有一线希望,我们都不要放弃。我知道我能力有限。但请相信我们,我们会努力的。有什么想法你就告诉我。还有什么补充吗?

○没有什么了,谢谢你,再见!

附:一些政治犯的名单(此名单由赵昕先生提供)

秦永敏:中国湖北武汉汉阳监狱,刑期12年

查建国,1951年8月18日生,刑期9年(1999年6月29日-2008年6月28日),中国北京市第二监狱

高洪明,1950年1月1生,刑期8年(1999年6月29日-2007年6月28日),中国北京市第二监狱

何德普:1956年10月28日生,刑期8年(2003年1月27日-2011年1月26日),中国北京市第二监狱

吕新华:中国湖北省武汉监狱,刑期4年

吴义龙:中国浙江省第四监狱,刑期11年

朱虞夫:中国浙江省乔司监狱,刑期7年

祝正明:中国浙江省第二监狱,刑期10年

毛庆祥:中国浙江省乔司监狱,刑期8年

刘世遵:中国辽宁抚顺监狱,刑期6年

孔佑平:中国辽宁省鞍山市某监狱,刑期15年

宁先华:中国辽宁省沈阳市某监狱,刑期12年

王 森:中国四川省达州市监狱,刑期10年

胡明君:中国四川省达州市监狱,刑期11年

佘万宝:中国四川广元监狱,刑期8年

刘贤斌:中国四川川东监狱,刑期13年

李作(原名熊鹰):中国四川监狱,刑期15年

陈忠和:中国湖北省武汉监狱,刑期10年

萧诗昌:中国湖北省武汉监狱,刑期7年

岳天祥:中国甘肃天水第二监狱,刑期不清楚

王泽臣:监狱:中国辽宁省鞍山市监狱刑期:6年

王金波:中国山东监狱,刑期4年

李大伟:甘肃省临夏监狱,刑期11年

佟适冬:中国湖南省沅江市省第一监狱,刑期8年

姚福信:中国辽宁凌源第二监狱,刑期7年

肖云良:中国辽宁省辽阳市看守所,刑期4年

胡石根:中国北京第二监狱,刑期20年

杨子立:刑期8年监狱:中国北京第二监狱

杨建利:判刑4年中国北京市第二监狱

徐 伟:判刑10年被关在北京某监狱

靳海科:判刑10年被关在北京某监狱

张宏海:判刑8年被关在北京某监狱

师 涛:山西,判刑十年

刘京生:2004年11月30日坐牢13年出监狱

王国齐:坐满11年监狱出牢

李 海:坐满9年监狱出狱

康玉春:坐了12年监狱出狱

 

 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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