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燕声,男,1959227日生,遇难时30岁;生前为《中国体育报社》编辑部电脑室职员。

 

8964日早5点多,当他还在酣睡时,忽听有人敲门:“燕声,燕声,外面开枪了!”杨随口骂了一句:“真是法西斯!”接着他离家骑车而去。杨的妻子黄金平事后对人说:“万万没有想到,他这一去竟成永诀。”

当杨燕声骑车行至东长安街正义路口时,正好碰上开来一辆军车,车上的士兵向路边的群众扫射,一批民众倒下了,更多的民众趴到了地上,可戒严部队并没有停止扫射。勇敢的北京市民不顾自身的安危,奋力上前抢救伤员。当时杨燕声也正趴在地上,他听到前面有人呼喊:“救命啊!我受伤了!”就立即站起身来前去救援,可就在他站起身来的那一刹间,一颗无情的子弹射中了他的肝部。他倒下了,用微弱的声音告诉周围的人:“我是体育报社的,我叫杨燕声……”在周围的人群中有一位北京医院的大夫,他目睹了这一切,并和周围的人就近用平板三轮车将杨燕声送到他所在的医院,立刻送到手术台抢救。医生随即打开伤口,发现子弹在体内炸开了,原来是一颗炸子!杨终因流血过多,抢救无效身亡。

 

人死了,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完。

 

“如果不是暴徒,戒严部队怎么会打死他?”

 

这是在“六四”屠城后的“清查”运动中,“清查办”人员胁迫北京医院那位大夫对杨燕声之死作伪证时的问话。

 

在“六四”后,北京各单位、各街道居民委员会都立即成立了所谓清查办公室,根据中共当局的统一部署,搞人人过关,对所谓“动乱”、“暴乱”的参与者进行清查。在这场大清查中,当局为了证明开枪杀人的合法性,横蛮地给许多死难者定为“暴徒”。为此,当局不惜胁迫目击者作伪证。

 

杨燕声遇难时正当而立之年。他有一个美满的小家庭,夫妻情笃,工作如意,而且有了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。出于新闻从业人员的良心,他投入了那场学生和民众的抗议运动。

 

杨燕声是怎么死的?他是抢救伤员时被打死的,当时有许多目击者可以作证。杨燕声的死是无辜的,但死了还不肯放过他,还要给他罗织莫须有的罪名,还要对他鞭尸毁誉!同样是中国人,竟是如此的无人性,如此的残忍!那位大夫是善良、正直的,他不能昧着良心诬陷好人。他一遍又一遍地向清查人员说明当时的真实情况,一遍又一遍地澄清强加于死者的诬陷不实之词。

 

“难道杨燕声没有一点越轨行为?”清查人员质问。

 

“没有。”大夫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
 

“你再想想!”

 

“没有什么可想的。”仍然是那样斩钉截铁。

 

“没有暴力行为,戒严部队怎么会打死他?”

 

“我不知道。你去问戒严部队。”

 

再问,沉默;又问,还是沉默。

 

共产党有句名言,叫做“造反有理”;后来变了,变成了“造反无理”;现在又变了,变成了不造反也“无理”。“斗争哲学”一变而为“强盗无赖哲学”。呜呼!世道确实变了。

 

作为一个人,要保持那么一点点做人的良心多难啊!因为不愿作伪证,那位大夫受到了“应得”的惩罚,有半年多的时间,不准他上岗给病人看病,精神上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。杨燕声是为救人而死的,而那位大夫是为救杨而受到牵连的。为什么共产党总是和好人过不去!

 

死者的妻子黄金平女士说起这些,至今仍愤愤不平。她说:“我永远失去了初恋的丈夫,孩子永远失去了爱他的父亲。”她丈夫遇难的那年,孩子还只有一岁八个月。她说:“当孩子三岁时,向我提出了‘我有父亲吗’的疑问。他是多么渴望见到父亲啊!”面对孩子的追问,她只有强忍着,但她的心在流血。她说:“面对残酷的现实,象我们这样的“六四”难属,唯有将痛苦埋在心里,坚强地面对人生!”

 

我这里要补充的是,十五年后的今天,中共当局竟然把这位死者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也同丁子霖、张先玲女士一起抓了起来。按中共当局说辞,抓她们的理由也许有千万条,但真正的理由只有一条,那就是她们不肯屈服于中共的淫威,发誓要为那些无辜的死难者讨回一个公道。

 

(丁子霖执笔  2005010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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